非十二子篇 第六

《非十二子篇》是荀子对当时流行学术流派的评论。这十二子的著作很多没有传世,后世学者常常由此篇而了解十二子的学问,所以这是很有学术研究价值的篇章。但其实荀子写《非十二子篇》不是为了让后人研究十二子的学问。荀子的本意是说,十二子的学问都不足以说到圣王之学,不足以说明人文世界形成之道,所以撰文反对。荀子反对它嚣、魏牟的恣性情主张,反对陈仲、史鳅的忍性情主张,认为他们只知个人,而不知社会人文的价值。荀子反对墨翟、宋钘的注重功用,太过俭约,轻视差等的主张,认为他们只知社会平等,而不知道国家制度的建立不只有平等,也有差等的。荀子反对慎到、田骈顺从时势的主张,认为他们只知道顺应时势,而不知道为政不只是顺应时势的事情。荀子反对惠施、邓析,因为他们的言论和行为是互不相干的。荀子也反对子思、孟轲,认为他们的闻见博杂而没有统一性,只是根据旧传统做学说,而未能够根据不同种类而加以解说。真能说圣王之道的人,但不得势的,是孔子和子弓。得势的,是舜和禹。所以做圣王,在上位要学舜、禹,不在上位要学孔子、子弓。可见荀子的《非十二子篇》是说关于政治的学术。政治上如实行圣王之道,学术自然会行上正轨。如果圣王之道不能实行,就要先纠正学术,令人明白圣王之道的学问。这才是《非十二子篇》的主旨。

不知壹天下建国家之权称,上功用,大俭约,而僈差等,曾不足以容辨异,县君臣;然而其持之有故,其言之成理,足以欺惑愚众:是墨翟、宋钘也。

不知道统一天下,建立国家的权衡法度,崇尚功利实用,重视节俭简约,而轻视差别等级,竟至于不能容许人有分别和不同,不容许君臣有上下悬殊的分别。但他们所持的见解有理由,他们的言论合理,足以欺骗迷惑愚昧群众。他们就是墨翟、宋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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尚法而无法,下修而好作,上则取听于上,下则取从于俗,终日言成文典,反紃察之,则倜然无所归宿,不可以经国定分;然而其持之有故,其言之成理,足以欺惑愚众:是慎到、田骈也。

崇尚法治而没有真正的法制,轻视修养而喜欢自己造作,对上位的人,就选取听从他的话,对下面的人,就选取跟从世俗,终日在讨论如何做成仪文法典,且常常巡察。这就是不切实际而没有归宿,不可以用来治理国家,确定名分。但他们所持的见解有理由,他们的言论合理,足以欺骗迷惑愚昧群众。他们就是慎到、田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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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法先王,不是礼义,而好治怪说,玩琦辞,甚察而不惠,辩而无用,多事而寡功,不可以为治纲纪;然而其持之有故,其言之成理,足以欺惑愚众:是惠施、邓析也。

不效法古代圣王,不肯定礼义,而喜欢研究怪异学说,玩弄奇怪语言文字,非常明察,但没有好处,善辩论而不实用,多工作而少功效,不可以作为治理国家的纲纪。但他们所持的见解有理由,他们的言论合理,足以欺骗迷惑愚昧群众。他们就是惠施、邓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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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,犹然而材剧志大,闻见杂博。案往旧造说,谓之五行,甚僻违而无类,幽隐而无说,闭约而无解。案饰其辞,而祗敬之,曰:此真先君子之言也。子思唱之,孟轲和之。世俗之沟犹瞀儒、嚾嚾然不知其所非也,遂受而传之,以为仲尼、子弓为兹厚于后世:是则子思、孟轲之罪也。

大致效法先圣王,而不知先圣王的纲纪,还以为自己才多志大,见闻博杂。根据以往旧学说而造出新学说,叫作五行,乖僻违背而不合乎伦类,道理幽深隐微而没有解说,义理隐闭简约而没有解释,文饰他们的学说,恭敬地说:这真是先祖先师的说法。子思提倡,孟轲和应,世俗愚昧无知的儒家之徒,喧喧闹闹不知他们的错误。于是接受而传授这学说,以为是孔子、子弓推崇于后世的。这就是子思、孟轲的罪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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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夫总方略,齐言行,壹统类,而群天下之英杰,而告之以大古,教之以至顺,奥窔之间,簟席之上,敛然圣王之文章具焉,佛然平世之俗起焉,六说者不能入也,十二子者不能亲也。无置锥之地,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,在一大夫之位,则一君不能独畜,一国不能独容,成名况乎诸侯,莫不愿以为臣,是圣人之不得势者也,仲尼、子弓是也。

能够做到总括国家的方案谋划,使人民言行一致,统一纲纪类别,而聚集天下豪杰,告诉他们什么是康庄大道,教他们什么是最顺畅的。能够在一般的房屋内,竹席上,都聚集齐备圣王的文制礼仪,太平盛世的习俗由此勃然兴起。能够做到这些,前面六种学术流派都不能进入,十二子都不能亲近,就算政治上没有地位,好像没有放置锥子的地方,王公也不能够和他争名声。这样的人虽然只在一个大夫的地位,但一个国君不能独自把他收藏起来,一个国家不能独自收容他。他声名远播地拜访诸侯,没有不愿意用他作为臣子的。这就是不得势的圣人,孔子、子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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